整整一个下午，卫飞都处在一种深度的懊悔中。
至于惹毛了教导主任什么的……那才是跟自己最没什么影响的事情。即使他在学校外面找地方抽烟打不着火也会这么生气，然后一整天都不高兴。据说他现在在家里地位骤降，家里的河东狮处在更年期，女儿又在外地几步不怎么回来，感觉自己有种家庭地位要比家里养的两只柯基还要低的趋势。
一下午，卫飞身边的气场都像是死掉、或者濒死的人那样的。上过战场的人说过，非自然死亡的人和濒死的人身上有一种气场……或者说气味，这种无形的东西会吸引乌鸦、秃鹫这种食腐动物。所以我们常常说，有成群的乌鸦出现代表着不祥。卫飞身边的气场差不多也是这样，都没什么人敢靠过来。唐锐更是连挪凳子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碰到后桌然后卫飞直接被这么一下碰到然后直接猝死……
用比较像解说的话来形容，就是“他的眼睛里没有光了”。
不过，卫飞这种被玩坏的样子丝毫没有博得涂灵这种人的同情就是了。
卫飞都不知道自己的双腿是不是真长了眼睛，能自动带自己回家。
但是看着外面的天空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卫飞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站在自己家门口，手里拿着钥匙准备开门了。
卫飞沮丧地看着自己手里的钥匙……不，是在看着自己的手。
就是这双没出息的手——
这双没出息的手——
当时怎么就愣在原地动弹不得了呢……
卫飞在自己家门口犹犹豫豫了好一会，就像是个反复确认自己有没有锁好门的紧张症患者——不时也有上下楼的邻居看到，要不是认识他，看着这么一副疑似鬼鬼祟祟的样子说不定会有热心群众准备报警了。
良久，卫飞终于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很意外。
家里丝毫没有人的喧闹声。客厅和厨房的灯都开着，电视也开得很大声，现在似乎在放广告。家里的声音是不小的，但是——
人都哪里去了？
卫飞将房门关好之后快步走了进来，四处看着。这场面在现在的卫飞看来有一种令人不安的诡异——
爸妈这个时候可能是去医院值夜班了，暂且不表；老姐呢？那个小姑娘呢？都这么晚了不可能还在外头玩吧？老姐自己一个人到也罢了，带着个小孩子怎么还这么没心没肺啊？简直堪比某个带着婴儿上战场的女疯子——
在这种不安而且诡异的气氛中，卫飞的脑海里晃进来一个念头。
如果疯的不是老姐，而是恰恰相反呢？
……汉尼拔。
“汉尼拔”少女——
一种想要呕吐地感觉涌了上来。
这一次，卫飞就算没有像之前做噩梦那样看到鲜血漫布的惨不忍睹的场景，身体也自动作出了不适的反应。
（不会吧……）
卫飞在继续往厨房的方向看去的时候，还是松了一口气。刀子全部都摆得好好的。厨房也没有任何血迹或者腥味。
但是再往前面走的时候，卫飞听见了一点异样的声音。
窸窸窣窣。
越往前声音越大——
那边是，卫生间，也是……浴室。
如果要处理大型哺乳动物的话，那里可是有个浴缸的……
卫飞紧张地吞了吞口水。深呼吸了两下之后，他壮着胆子朝前面走了过去。
就在这时——
浴室的门嘭地一下轰然大开。伴随着一股扑面而来的水雾和湿热的气息，冲出来的是一个娇小且纤细的身影。地板上不停地有水滴落到上面，扑簌簌地湿了一片，那个娇小的身影似乎全身湿透，一边往外冲，一边发出令人怜悯的悲鸣。
卫飞茫然地站在原地。有点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的一切。
那个娇小的身影注意到卫飞的时候，发出了另外一声悲鸣，冲将上来，紧紧地揪住他的校服外套，然后敏捷地躲在了他的后面。
“大哥哥，救命……救命啊——！！”
“哎呀哎呀——怎么还跑了啊哈哈哈哈……姐姐这里好玩的东西还很多哦——你要是不老实过来洗澡的话我就只好亲自来……诶？”
“呃……”
卫飞跟从浴室里出来的卫岚对视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这……可能是卫飞有生以来最尴尬的跟姐姐的一场对视。
原本被热水浇得脸上已经通红一片的卫岚，脸上再次通红一片。说不定这次连她的眼睛都红起来了——
“你……你你你你你怎么回来了啊？！”
“这里是我家我不能回来吗？！”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我放学之后回家很奇怪吗？！”
“什么？你放学了？——都这么晚了吗？！”
“……有话待会再说，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啊？！怎么会有人在这个时候洗澡啊？！”
“啧……你把脸转过去听见没有！？再看一眼你就死定了！！”
“好啦我知道了——你以为我想看啊？！八婆！！”
卫飞将脑袋撇向一边，尽量不去看那个色欲熏心的老姐这么一副极其不像话的样子。要说自己会不会尴尬，那肯定是会的。毕竟是青春期——卫飞的脸上也顿时通红一片。身后还是一个紧紧抓着自己上衣的小孩子……卫飞一时间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向何处，索性只好暂时紧紧地先闭起来。
“——淦！！！”
眼前一片漆黑卫飞也只听见自己正对的方向传来了卫岚像是羞愤的叫骂，然后就是一声似乎要把浴室的磨砂玻璃门给震碎的声音。
（……）
（这到底算是什么啊……）
“那个……小妹妹？”
卫飞突然发现自己还不知道怎么称呼躲在自己后面的小姑娘，只能用这种叫法先应付一下了。但是结合卫飞尴尬又试探性的语气，听起来却相当地猥琐。
“嗯……？？”
她的声音似乎还在发抖。
与其自己这么一副衣不蔽体地冲出来躲在一个男性的后面，也不要跟卫岚共处一室——那家伙到底在浴室里做了些什么肮脏的事情啊？卫飞沮丧地摇了摇头——那种事情，不是想想就能想象得到吗？
“那个……你也先把衣服穿上吧？……现在冬天都快到了，你这样晾着很容易感冒的。”
“唔……”
她好像抖得更厉害了。
——也对。
收衣服的筐子是放在浴室里的。既然卫岚关上了浴室的门，也就表示……
那不就是送上门的羔羊吗？
卫飞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一般，要是被那个女的缠上了就会很难脱身吧……
今后要是她会长期留下来要怎么办呢……
这么想着，卫飞全程闭着眼睛把校服的上衣脱了下来。反正校服的一角也被身后的那个小姑娘牢牢地抓着，卫飞就这么脱下来之后直接撒手了。
“喂，你会穿衣服吧？”
“诶？……嗯。”
“……你先把这个穿上。”
“……”
没有回答。
“……快点。我可不想照顾生病的小孩子。要不然你想让你自己病得不能动的时候，要让那家伙来照顾你？”
“……唔。”
声音虽然是表示肯定的意思，但是语气却有点不开心呢。
卫飞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拽了过去。过了一会，身边响起了拉链拉上的声音。
“……好了吗？”
“嗯。”
“喔——”
既然对方也已经回应，卫飞终于可以睁开那双紧闭得有点疼痛的眼睛了。他眼前的视界，也是从模糊过了好一会才渐渐清晰起来。
站在自己面前的，果然是那个身份不明的小姑娘。她此时头发和脸湿漉漉的一片，头发上还有没冲洗干净的泡沫，身上是卫飞刚刚递过去的校服上衣，刚好能遮住她的膝盖。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脚下的地板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不时还有新增的水渍。
卫飞立刻将脸转了过去，还顺手捂住了自己的口鼻——
这个全身上下只穿了一件尺寸不符的男性外套的样子，反而看上去更……更……哎呀反正懂的都懂了，就是那么回事。
“诶？……”
“呵……”
卫飞背后传来了卫岚别有用意的笑声。那家伙已经换上了看上去还算正经的长款睡衣。卫岚一边意味深长地冷笑着，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
“……你呵什么？”
“你把我赶走，就是为了满足你的特殊癖好吗？呵，男人——”
“……什么特殊癖好？别把我跟你混为一谈。”
“洗澡中的少女迫于形势，全身只剩一件满是汗味的大龄男性的大号外套，这么一种集合了视觉、听觉、嗅觉……必要时还有触觉的的盛宴，真不愧是我的弟弟啊，卫飞！！”
“……不要乱说啊你这个变态女！！”
“但是，确实比刚刚更诱人了不是吗？”
卫岚说着，一脸令人不安地笑着就要凑过来。
即使卫飞明知她的目标不是自己，卫飞也不禁打了个哆嗦——看来昨天晚上的消停，只是暴风雨前最后的寂静。这家伙今天色欲上脑了，鬼知道会做出什么有违道德伦理的事情……
“喂……你现在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子吗？”
“我？我什么样子？”
“你现在……就像个女版的董卓。”
“董卓就董卓，我才不管那么……”
卫岚每往前走一步，卫飞身后的小姑娘就越是瑟缩成一团。
“哈……”
卫飞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站住。”
“啊？”
“……你现在已经是恐怖分子级别的危险了，我觉得必要启动紧急措施。”卫飞一条手臂横着伸展出去，从气势上形成了一道障壁。“如果你再靠近她的身边一米的范围，我就立刻联系警察把她带走。可以吧？”
“怎……怎么可能可以啊？你这是——”
“……嗯。”
卫飞身后的小姑娘用力地点了点头。
“……好了，现在当事人也同意了。”卫飞说话也有了底气，“虽然我现在才还只有十七岁，但是根据法律，在特殊情况下经过当事人许可，可以由十六岁以上的未成年人担任监护人——老姐，如果真的闹到要把她送走那一步，你恐怕会后悔一辈子吧。”
“……！！”
卫岚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卫飞和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五官已经有种扭曲的趋势。良久，她大吼着将手里的毛巾用力地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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